一
一转眼,已是二零一八年元旦。
昨天,最后一个九零后(一九九九年一二月三一日生的人)也过完了一八岁生日。
朋友圈里,大家纷纷po出了一八岁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个个青葱、阳光、清新得很。我只能微笑着感慨:“天哪,时间可过得可真是快。”
看着自己一八岁时跟室友一起去长城游玩留下的合影,我也在想:“可不是么?”
一八岁的我,上着大学二年级,还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即将入冬的某一天,我跟室友借了台胶卷相机,报了个旅游团,去长城和清十三陵玩。
那天,长城大雾弥漫、人潮汹涌,我们拍了很多照片。
那时长城的门票才二五元(学生价),我嘟嘟囔囔地说:“门票二五块?全票岂不是要五零块?太贵了!五块还差不多。”
那时,我们都没什么钱,但兜里揣上一零块钱,就能玩出现在一万块也玩不出的快乐来。
我们看着那拨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羡慕他们的稳重、多金、举重若轻,唯独不羡慕他们年纪比我们大。
一八岁的时候,我们看问题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对就是错,喜欢站队,喜欢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观点,空有一腔孤勇、不肯妥协,动不动就看不惯这个、看不起那个,又很容易因为别人长得像某个明星、穿的某件衣服很合自己胃口就没头没脑地喜欢上人家。
那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对一八岁的我们而言,是权势、是财富、是我们命运的决定者,但同时也意味着某种程度的腐朽。
我们讨厌那些自称是“过来人”的人对我们说教,认为那些混不好的中年人一定是因为太蠢才会把生活过成那样子,都觉得自己往后一定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那时,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同学边吐烟圈边跟我说:“我没法想象自己三十岁的样子,我打算活到二九岁就去死。”
现在,这个女同学也三十好几了,依然好端端地活着呢,还生了二胎。
现在的我们,回过头看那时候的自己,也只想说三个字:“年轻嘛。”
这三个字里,有揶揄,也有怀念。
如今,我们明白这世界上存在很多“不黑不白”“不对不错”的灰色地带,知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会权衡利弊,也会向生活妥协、与自己和解。
青春是美好的,但人生的美好时光不仅仅只有青春那几年。只要你愿意,你八八岁依然可以活出自己的出色。
二
昨天,一个读者忽然在微信上问我:“你信命么?”
我回答:“微信。承受某个不得不承受的结果的时候,信一下;奋斗过程中,我只信自己。”
她再问:“我从前不信,现在有点把这些东西当精神寄托。大师说我会孤独终老。”
我回复她:“大师真那么牛掰,猜测下明年股市好了。人的一生是不是按照某个命运轨迹运行的,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一点,有些东西浩瀚如宇宙,某个人可能熟悉到宇宙中某样东西的一丁点横截面,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熟悉到全部。”
一八岁的时候,我们信奉的哲学是:“我不信命,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过了三十岁,感知到现实的种种无力之后,我们调侃着说:“我们哪敢扼住命运的喉咙啊,经常被命运扼住喉咙,导致进退两难、呼吸不得还差不多。命运扼住你喉咙的时候,你最多只能挠挠它的胳肢窝。”
人到中年,我们常常会觉得过得很“丧”:青春不复,逝者不可追。既有的一切令人厌倦,想得到的得不到,想放手又不甘心。对衰老与迟暮的惧怕 挥之不去,深陷得到与失去、青春与衰老、爱与死、责任与欲望、现实与想象之间纠缠与撕扯。
你三十几岁,可能是公司的中层,但跟你同级的同事可能比你小七岁。公司里新来的毕业生,是英语说得倍儿溜的海归或博士,拿着八千月薪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经济大环境不太好,有人创业发财了,也有人创业失败了,公司可能刚刚裁员,而你保住了职位。你不敢离职,因为你那套位于市中心的小破房子,月供一万五;你的父母开始频繁生病,每去趟医院都是在烧钱,而你孩子的学费培训费加起来一学期两三万。
用网上一句比较流行的话说:“比你有钱的移民了,比你穷的认命了,你没地儿可去,你的工位是你的坟墓。”
一想到往后就这样过一辈子,你感觉生活变得好“丧”。
你心想:要是我十八岁那会儿不那么傻逼,不是成天只想着玩,只想着谈恋爱,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会很不一样啊,会不会就没那么被动了啊。
“丧”着“丧”着,你也就习惯了。当网络上出现“佛系”这个词时,你心想:做个佛系中青年,也没啥不好啊,就这样混吃等死呗。
“佛系”的大概意思是:有也行,没有也行,不争不抢,不求输赢。
对于这个词,有人一语中的:不争不抢,是因为抢了也抢不过;不求输赢,是因为去比赛了也赢不了;有也行没有也行,那是因为没法有啊……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人生简直不能再丧了。
可我宁愿相信,“佛系”说的是“过程认真努力,所以能淡然接受结果的好坏”,类似于“拼命过后,再信命”,是一种积极的、向上的态度。
罗曼·罗兰曾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写到:
大多数人在他们二三十岁就死去了。因为过了那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都在模仿自己中度过。然而,总能有那么些女人,即使容颜上烙印着岁月的痕迹,却能够坦然地面对老去,在时光的蹂躏中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