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整个天空都显得昏昏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雨后的潮气，让人在椅子上怎么都坐不住。
“大家不要小看高考，这是你们人生中仅有一次的，最公平的较量，它是真的能决定你们的人生。”
班级的讲台上，一位戴着眼镜，不怒自威的老师手里捏着粉笔，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在黑板上敲打着。
台下三十多座的书山后面，藏着仍旧略显青涩的脸庞。
高考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其实到这个时候一些人已经学不进去什么了，大家只是一遍一遍的看书，看一些公式，看一些错题，然后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在高考上犯同样的错误。
至于老师在台上说什么……
很多学生是不在意的。
自从他们踏上高三这一年级，身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叮嘱他们，这一年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咬牙坚持怎样怎样的，都给他们的耳朵听出茧子来了。
“又是这一套……唉，眼看着也没几天了，就这儿也得给咱上压力啊，老压力怪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嘟囔声传到了韩阳的耳中。声音不大，估计也就只有他听见了。
韩阳抬起头，目光扫了眼自己的这位同桌。
她一只胳膊放在桌面上，然后半张脸靠在胳膊的臂弯里，或许是因为姿势的原因，又或者是她今天没洗头，总之一头的短毛异常炸裂。
不过介于她的颜值十分能打，所以这样一幅邋遢的打扮在她颜值的衬托下，有一种刚出被窝的憨憨的感觉。
就是可惜穿的校服。
“看啥？单子打完了？”苏梓柒察觉到韩阳的视线扫来，抬眸问道。
“没，还差几个神瞳。”韩阳收回目光，放到藏在书山后的手机上。
手机的画面上，魈正在韩阳的操作下，肆意的在提瓦特大陆上奔驰着。
这并非是韩阳自己的号，而是他同桌苏梓柒的号。
没错！
韩阳在打单子代肝，而且还是给自己的同桌代肝。
“那这不就是快完事儿了嘛。”苏梓柒挺直身子，从趴着变成坐着，然后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离放学还有十来分钟，你完事儿上崩铁帮我把深渊打了。”
“打钱。”韩阳的回应简单而有力。
苏梓柒白了他一眼：
“我这都老顾客了，你不送我点优惠啥的？”
“我穷。”韩阳理直气壮。
苏梓柒一脸被噎到了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说道：“你穷？我零花钱小半进你兜里了好吧……”
“用劳动换取酬劳而已，但这改变不了我穷的本质。”
苏梓柒：“……放学一起给行了吧。”
韩阳抬手比了个心，然后果断的将完工的原神号下掉，登录了崩铁。
作为一个称职合格的小富婆，苏梓柒的游戏账号清一色的都是高配，用她的账号去打深渊，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技术，配好队开自动挂着就可以了。
至于苏梓柒为什么不自己挂，完全是因为懒。
自从两人在班级里被分成了同桌之后，因为供需关系的原因，韩阳很轻易的就成了苏梓柒的‘外置大脑’‘外置双手’，而苏梓柒也成了韩阳的‘外置钱包’。
“说起来你大学准备考哪儿啊？”苏梓柒见韩阳挂好账号后，问道。
韩阳一头问号。
“燕京啊，还能去哪儿。不去燕京都浪费我的天赋和成绩好吧。”
听到韩阳的这番话，苏梓柒这才突然想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一位可是高中三年蝉联校内第一宝座的理科学神！
“哦我的我的，我都忘了你是个学霸来着。”苏梓柒咧嘴笑道，露出两排小白牙：“实在是你身上一点儿学霸的气质都没有，成天打游戏代肝，一点习都不学……”
韩阳：“……”
怪我咯？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韩阳说道。
在把天聊死这一事情上，苏梓柒不得不承认韩阳的出色。
时间总是会在人越期待某件事到来的时候越漫长，苏梓柒撑着下巴望着讲台上的班主任，打了几个呵欠之后，才忍不住的将手伸进桌堂里，将自己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今日的推送尤其的多，苏梓柒扫了一眼，然后点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进去看。
“弱智之父是谁……”
旁边的韩阳一打眼就看到了那醒目的几个大字，以及挂在那几个大字上的标识。
“……又在看弱智吧啊。”
“不要小看这里啊，这里的人个个说话都好听的很，脑洞又大，超喜欢这里的。”苏梓柒捏着嗓子，做作的说道。
“话说回来，最近这几天都没什么好玩儿的帖子了。”
韩阳学着苏梓柒的样子撑着下巴，右手将配好队的角色扔进自动战斗后，目光看向她的手机。
“这不就有一个吗，我被阿飘盯上的第三天……嚯，连载的小说？”韩阳凑过去：“这还是弱智吧吗？小说能发这儿？”
苏梓柒撇了撇嘴：“这种帖子早晚得删，我跟你说最近这种帖子越来越多了，而且各个贴吧里都有串子。估计是哪个工作室弄的要推小说？”
韩阳整个人无语住了：“不懂就问，小说推文需要往弱智吧推吗？”
“别问我。”苏梓柒简短的回了三个字，然后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准备将这个她猜是推文的帖子打开。
但随着加载的小圆圈一阵转动之后，跳出来的却并非是帖子的内容。
“该帖已被删除，请浏览其他帖子。”
看到这一行字，苏梓柒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说什么来着，早晚得删。”
韩阳一边嗯嗯的敷衍回应，一边用手指将已经清理完毕的十二层奖励全都领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手机画面有点糊，或者更准确一点儿的说，画面有种撕裂感，但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抬起头，然后发现讲台上的老师被撕裂了……
猛地闭上双眼，韩阳用手指用力的揉搓着眼睛。
直到把眼泪都揉出来了才作罢。
“咋啦？”苏梓柒的声音传来。
“用眼过度了……可能。”韩阳回道，然后睁开眼睛，这一回视线变得正常了，不再有那种割裂感。
他转过头，正迎上苏梓柒那关心的目光。
“没事儿，眼疲劳而已，学生哪个不眼疲劳。”韩阳说道。
苏梓柒抽了张纸递给韩阳：“人家其他人眼疲劳是因为学习，哪像你，因为打游戏。”
“话说回来，真的没事儿？”
“你很希望我有事儿？”韩阳无奈。
苏梓柒赶忙摇了摇头：“那不行，晚上cs你还得带我上分呢，新赛季我就打了个定级赛，那分，老惨了。”
听到苏梓柒的这番话，韩阳笑了下，刚准备答应下来，但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刚刚的画面。
“今天就算了吧，我还有事儿。”
韩阳准备去一趟医院，之前眼睛出现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他没有办法不在意。不论如何，检查一下总是没坏处的。
——
韩阳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
在眼科给自己做了个全面检查的韩阳拿着手里那张显示为一切正常的单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他是相信医院的检测数据的，但他还是和为他负责检查的医生说了下自己当时看到的东西，对此，医生的回答是——他要是还有疑问的话，也可以去神经科挂个号看看。
神经科？
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我的一百八十块钱啊……”
迎着雨叹息了一声，韩阳提了提肩膀上的书包之后，快步的冲进了雨里。
打车？
打什么车？
这么小的雨！打什么车！
于是，韩阳就这么冒着雨在街道上狂奔了起来。
等他到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被淋透了。韩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将湿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
校服明天还要穿呢，得洗一洗甩干。
从小一个人长大的韩阳对这些显得轻车熟路。
在卫生间里薅了一张干净的毛巾的韩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小卧室。
他的卧室很干净，一架单人床，床边摆着一张电脑桌，然后就是齐全的电脑设备。
再无其他的杂物了。
这是他每天休息的地方，也是他每天工作的地方。
代练，代肝，就是他的工作。
这还是他在初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各个游戏上的天赋简直好到让人发指，在一个游戏朋友的建议下，才踏入这一行的。
后来越干越长，也越干越好，韩阳也算是在小圈子里有了一点声誉。挣得不算多，但供他花销是足够了。
韩阳很珍惜这些，同样的，他也很珍惜高考的机会。
“还有六天，祝我高考顺利。”
长舒了一口气的韩阳，看着已经进入到了系统桌面的显示屏幕，将因为擦头而湿漉漉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开始操控鼠标键盘，熟练的登上了蒸汽平台。
“我看看今天的老板是……”
等待着账号登录的同时，韩阳翻开了手机的备忘录，对照着日期找到了今日的金主。
“CS打到2000分。”这是金主的要求。
按照备忘录里存的信息来看，金主发布委托的时候，他的号才一千五百左右，所以如果是从1500开始算的话，这一单韩阳大概就能赚180块钱。
不多，但还是那句话，够韩阳花销了。
“老板在嘛？您的号发一下。”
好友栏里拉出老板的名字，发了条快讯过去。
但老板没有第一时间回他，估计是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也正常。
一边等着，韩阳一边用自己的账号登录了CS，在正式打单开始前，他得练练枪，给自己找找手感。
就在他进入训练场有条不紊的打着bot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屏幕中心的十字准星有点花。
韩阳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凑近了屏幕几分。
但下一刻，整个屏幕从中间横着撕裂出一道口子。韩阳被吓的往后猛地一倒，再定睛想仔细的看看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它却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文字。
「您已选定装备‘USP消音版丨地狱门票（略有磨损）’。」
「十秒钟后，该装备将出现在您的附近，请注意查收。」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