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六七里路,天忽然下起大雪,突然之间,一群巨大的飞鸟在他面前飞起来,柳毅的马受了惊吓,嘶叫着向旁边一条路狂奔而去,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等到那匹马平静下来,柳毅举目四望,只见茫茫雪野中,竟然有一位女子在风雪中牧羊。她牧的那些羊羊头和羊角很奇特,它们一边咀嚼雪中枯草,一边仰望长空,神情样貌,与寻常羊儿大不一样。
柳毅走到女子面前,想要向她问路。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女子十分美丽,却双眉紧锁,脸上有泪水流淌的痕迹。
柳毅下马问她:“姑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暴风雪中牧羊呢?”
那个女子抬起头看看柳毅,又看看远方,还没有开口说话,又流下两行泪水:“先生,不瞒你说,我不是凡人。我原是洞庭龙君的女儿龙女三娘。三年前,父亲把我嫁给泾河龙王的小儿子。没想到,我丈夫行为放荡,沉迷酒色,一不高兴,就会兴风作浪淹没良田。我多次规劝他,他却对我拳打脚踢。我向公公婆婆诉说,没想到,反倒得罪了公婆。他们赶我出来,让我放牧行雨雪的羊工,不只这样,他们还催着暴风一路追迫……”
“哦,我看这羊奇特,原来果然不是平常人间的羊啊!”
“没错,这羊群,其实是下雨下雪的云团,平日里是由家奴放牧的。”
“你既是洞庭龙君的女儿,为什么不想办法请父兄搭救,却独自一人在此悲泣受苦?”
“我亦早已用血泪写成家书,只是一直找不到为我传递书信的人——空中常有鸿雁,可是鸿雁不肯为我传书,它们害怕洞庭湖的万顷波涛。水中亦常有游鱼,可是游鱼不肯为我传书,它们害怕泾河龙族凶蛮残暴……所以我独自在泾阳受苦,至今父兄都无法得知。”
吹打在龙女身上寒风和雨雪,此刻也吹打在柳毅身上。柳毅觉得龙女的寒冷成了自己的寒冷,龙女的痛楚成了自己的痛楚。他觉得龙女眼中的泪水,也正从自己眼眶流出。
“我是凡人,但也是热血汉子,请让我为你传递书信——不过,柳毅去到洞庭湖,如何才能见到洞庭龙君?”
龙女拔下头上的玉簪:“这好办,洞庭湖北面有座龙王庙,龙王庙前有棵社橘大树,你只须用我的玉簪在橘树上敲三下,自然会有龙宫的人出来接你。”
柳毅接过书信和玉簪,辞别龙女三娘,骑上马朝洞庭走去。因为心中挂虑,他走了一程又回头去看。可是,他回头的时候,龙女和羊群都已不知去向。
柳毅策马向前,很快,一人一马就离开了泾阳地面。一离开泾阳地面,暴风停了,雨雪也停了。
柳毅带着龙女的书信,行走万里,终于来到洞庭湖畔。洞庭湖北面果然有一座龙王庙,龙王庙前果然有一棵社橘大树,柳毅手持龙女的玉簪,在橘树上轻轻敲了三下。不一会儿,只听见一阵“呼哗——”“呼哗——”水声,洞庭湖万顷碧波忽然分开,一位身披鳞甲的巡潮将军踏着波浪来到柳毅面前,恭敬地向柳毅礼拜:“贵客敲我家龙君门边树,是有什么吩咐吗?”
柳毅还礼说:“我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见到洞庭龙君才能说。”
巡潮将军牵起柳毅的左手,分开波浪,很快带柳毅来到洞庭湖底的龙宫。那座龙宫用青玉和水晶砌成,园林中种满奇花异树,柳毅四面观看,只觉得满眼都是珍宝,每一件器物都发出柔和的宝光。
洞庭龙王在青木茶座上接见柳毅,请他喝了君山上的青螺茶。
“壮士你远道而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柳毅拿出龙女的书信和玉簪:“前些时日,我因路过泾阳地面,遇到洞庭龙女在暴风雪中放牧羊群。她向我诉说她的苦楚,我受她嘱托,为她传递家书,也是受她指引,才来到这里。”
洞庭君展开龙女用血泪写成的书信,一看完,顿时泪流满脸:“我枉为龙君,竟然把女儿嫁给这种凶暴小人,实在大错特错啊!如果不是壮士你仗义传书,我还不知道女儿受到这种虐待,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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