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
苏轼(一零三七-一一零一),字子瞻,一名和仲,自号东坡居士,眉山(今属四川)人。与父洵、弟辙,并称“三苏”。宋仁宗(赵祯)嘉祐二年(一零五七)进士乙科。嘉祐六年(一零六一)复对政策,入三等,以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治所在天兴,即今陕西凤翔)节度判官厅公事。宋英宗(赵曙)治平二年(一零六五)到汴京,旋判登闻鼓院,直史馆。宋神宗(赵顼)熙宁二年(一零六九)以殿中丞判官告院。熙宁四年(一零七一)出为杭州通判。后历知密、徐、湖诸州。元丰中以“乌台诗案”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元祐中,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除龙图阁尚书知杭州,改知颍州、扬州。还,迁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再知定州。绍圣初,坐元祐党,贬惠州,徙儋州(治所在今海南儋县西北)。徽宗(赵佶)即位,赦还,提举玉局观,卒于常州。孝宗(赵眘)朝,赠太师,谥文忠。在政治上,“奋励有当世志”(苏辙《东坡先生墓志铭》);在文学上,其诗、词、文创作均有开拓之功。所传词南宋初已有注本。近人朱祖谋有编年本《东坡乐府》三卷,又龙榆生据宋傅榦注东坡词残卷编年,撰成《东坡乐府笺》三卷。
满庭芳
蜗角[一]虚名,蝇头[二]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三]。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四]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五],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一]蜗角:蜗牛之角。《庄子・则阳》载:“有国于蝇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日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二]蝇头:《南史》(卷四一《齐宗室诸王传》)载:“齐衡阳王子钩,尝手自细书五经,部为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备遗忘。侍读贺玠问曰:‘殿下家自有坟素,复何须蝇头细书,别藏巾箱中。’”蜗角、蝇头,皆极言其“小”。
[三]干忙:空忙也。杜甫《寄邛州崔录事》:“久待无消息,终朝底事忙。”
[四]三万六千:李白《襄阳歌》:“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五]忧愁风雨:叶道卿(清臣)《贺圣朝》词:“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
这首词直写胸臆,表明作者对于社会人生的看法。他将整个世俗社会看做是一个蜗角世界,以为芸芸众生,为了一点蝇头微利,互相争夺,互相倾轧,实在没有意思。他认为谁胜谁失,谁强谁弱,这都是注定的;此等“事”,未可强求。这是作者经过宦海浮沉后所获得的体会与经验。就其实际经历看,作者对于世俗社会中的名利得失之事,并非一向勘破,而是一再碰壁之后,才感到必须惜取未老之闲身,趁早脱离蜗角蝇头之争斗。他的这一体会与经验,是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才得到的。然后,从自身经历,联系到整个人生,才真正认识到:只有在醉乡当中,才能求得解脱。这是上片,从头至尾发议论,主要在造理。即提出:事皆前定,不必“干忙”,百年人生,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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