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水大叔,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而且是城里人。消息一传开,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炸开了锅。其实咏水大叔长得并不丑,但是很老实。只是我家穷,只有两间土坯房和一个生病的老太太。这样的家庭,没有人会往火坑里跳。
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他们回来时的情景,不得不用壮观来形容。全民都出去看热闹了。只见咏水大叔背着一个包,后面跟着一个女孩,是咏水大妈。细细的白色黑发,蝴蝶状的紫色发夹在她头上飞舞。咏水大叔笑着给大家一一介绍。她好像也不害羞,大眼睛,左边一个阿姨,右边一个阿姨在喊。
我们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围着他们,永水阿姨也没打扰。她轻轻地俯下身,摸着我们的头,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把糖。
后来才发现,咏水大叔是瘸子。据大人说,是为了救咏水阿姨。那天,永水叔早早从工地下了班,去城里逛了逛。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当我经过一条小巷时,我看见几个歹徒在抢一个女孩的包。出于本能,他跑去和歹徒搏斗,拿回了自己的包,但腿断了。没想到,我赢得了女孩的心。
随着咏水阿姨的到来,还有芙蓉花,这是我们这里没有的。在永水阿姨的老家,大街上到处都是芙蓉花。她来了没多久,就让人从南方老家带了芙蓉的绿枝来,放在院子里。大人们纷纷议论,都认为绿枝永远不会开花。就像他们不看好永水叔叔和永水阿姨的未来一样。我不在乎这个。我感兴趣的是,这是什么花?咏水阿姨的名字还带着一个“芙蓉”字,让她有些白日梦。
第二年,永水叔的泥院子里奇迹般地开满了花,白色的,淡紫色的,艳丽的。我们小孩子经常爱去他们家玩,看盛开的芙蓉花。咏水阿姨有一双巧手,摘一些花,用面粉和鸡蛋煮,给我们做一道美味的甜点。有时候,咏水大叔会摘一些芙蓉叶来揉榨汁,温柔地给咏水阿姨洗头发。有时候,永水叔叔在院子里干点农活,永水阿姨坐在花树下绣大朵芙蓉花。日子如流水,风平浪静。
农闲时,永水叔叔去工地打工,永水阿姨在家照顾婆婆。他们的生活逐渐变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永水叔在工地出事了。一块水泥板掉下来砸到了他。那段时间,咏水阿姨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芙蓉树下,小心翼翼地在绸布上绣着芙蓉花。
热心人劝她离开,她坚定地说,不,我要和他在一起,守护我们的家。
在以后的日子里,永水阿姨靠着一双巧手,做了一些甜品和刺绣,然后拿到镇上卖,坚定地支撑着一个破碎的家。
没过多久,父亲调到市里工作,我们就搬走了。
直到几年后,我再次回到老家,见到了咏水阿姨。他们家的房子早就翻了,红墙红瓦,简单安静。满院子的芙蓉花,开得灿烂,白色的,淡紫色的。咏水姑姑坐在芙蓉树下,静静地绣着花。五十多岁的她,一点也不老,还是那么美,像一朵盛开在时光里的白色芙蓉,洒脱尘埃。恍惚中,我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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