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落叶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慢慢落在山谷里。走在林间小路，仿佛能听到树叶和树枝撕裂的声音，也能听到它们拥挤碰撞的声音。落叶像雪花一样以优美的姿态奔跑，却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强风掀起。他们就像流浪者，不能“落叶归根”，这一幕让我感到困惑。
父亲在屋后的青杠林中，双脚交叉，高举铁棍(山人对斧头的称呼)，大力放倒一些青杠树。然后把它切成段，劈开，放在大坝的角落里。这是我父亲当年杀年兽烧猪水用的柴火。青杠坚硬，燃烧凶猛，是山民最爱的柴火。
山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霜，泥土很难踩，水面也形成了浮雕般的固体冰。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杀年猪。在集体生产的时代，没有冰箱。这是山里人用低温储存肉的好办法，代代相传，是山里人的聪明智慧。
从早到晚，猪一直在山谷里绝望地嚎叫，大巴山像一个野醉汉在摇晃。每个大队都有几个刀匠(山民称之为杀猪手)，由大队统一安排，不跨区域互相残杀。我们队没有刀匠，但是有其他队的。他们姓叶。当兵的时候在部队杀猪，退伍回来在村里杀猪。刀匠一直由税局管理，主要是防止偷逃国家屠宰税。所以刀匠杀猪的服务费由税局按头数收取，刀匠自带向农户收取的税票，最后在当地辖区税务所结算屠宰费。
我们徐家的老房子很大，住着十多户人家。刀匠每次来，都要忙上两天。这两天我们家的小娃儿很开心，围着大人的屁股转，形影不离，也有胆小的娃儿一听到猪叫就哭，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杀猪，吃呱呱。嘎嘎胖，嘴甜amp; hellipamp; hellip"孩子们站在院子里大声唱歌。杀猪是最幸福的时刻，比什么都有意义，特别自豪，特别满足。
主人在炉子上烧了几大锅滚烫的水，烫猪的桶像猪肾一样，长长地放在院坝中间。谁杀猪，主人不参与。这是山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小孩子也是被大人赶走的，所以不允许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主人准备了黄色的卫生纸，在猪倒下时的边缘涂上鲜红的血，在院坝中间点燃。一片吉祥的烟雾，带着主人的虔诚和渴望，弥漫人间。这是大巴山特有的风俗。
被杀的猪不会马上被水烫伤。制刀者先用刀在猪后腿的蹄子上割一个洞，从洞里插入一根光滑的铁棒，插在肚子周围，腿的柔软部分顺着皮肤弯曲，然后用嘴盖住洞，向里面吹气。制刀人盯着眼球像个牛蛋，使劲往洞里吹气，慢慢把猪的肚子胀开，方便烫到猪毛软的部分。滚烫的猪水已经倒进滚烫的猪桶里，然后制刀人提着半桶凉水在滚烫的猪水里试验。说着，大家抓起猪，慢慢放进滚烫的猪桶里。这时，刀匠不停地喊着:“amp; mdashamp; mdash放松放松。amp; mdashamp; mdash慢点，慢点！"太强的话会压坏桶底，这是制刀师傅最后倒霉的事。所有帮忙杀猪的人都格外小心谨慎。
猪在滚烫的水桶里轻轻摇摆，水雾弥漫，水蒸气弥漫。不一会儿，刀匠就让帮手们快点。大家赶紧刮猪毛，用砂石打猪头，用手拔猪鬃，用铁刮刀把猪毛铲掉。很快，这头猪就被当成了白猪来照顾。成品猪每条后腿戴一个铁钩，头朝下倒挂在架子上。制刀人在给猪浇冷水的同时，一般会用刮刀从上到下刮一块，然后用锋利的刀把皮擦干净。然后剖开胸腹，取出内脏，用一瓢清水冲洗干净，用开水浸泡过的棕榈叶打结，挂干净的内脏，将下腹部的内脏清洗干净放在簸箕上。一股浓浓的内脏味从肠胃里传来，我怯场得了这个东西食欲不振，呕吐着离开了。
家家户户一年杀猪，出栏时间或早或晚。一般要看自己家里有没有饲料。在集体生产时代，吃年猪肉必须有许可证，只有把一头猪交给国家，才能吃到整头猪。如果只有一头猪，它必须向国家缴纳半块。猪被宰杀后，制刀者必须遵守政府的规定，从头到尾把猪连背切成相等的两半。国家的那一半肉必须留着尾巴，也叫吃“边肉”我父亲对刀匠毕恭毕敬，求他下刀的时候多留一个筷子头给我家这一半。经过一番乞求，刀匠最后一次跪下，感激地向刀匠鞠了一躬。
有一两年的时间，家里都不吉利。年猪夏天死了，家里养不起年猪，爸爸妈妈只好盯着别人杀猪。爷爷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每个人都会给他送肉，算是一种孝顺吧。我们家今年没有肉给爷爷吃，爸爸妈妈自然又羞又伤心。腊月二十九的晚上，爷爷悄悄把一块三斤重的腊肉递到我爸爸手里，爷爷说:“你把这一刀肉给孩子煮了，明天过年吃！"爷爷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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