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下雪了,枫树下的木楼屋顶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山村的早晨非常安静。随着三两声清脆的嘎吱声,我用力推开木门,调皮地站在门槛上,抬头环顾四周,只见深深浅浅的田野,弯弯曲曲的山路,大大小小的树枝,高低起伏的山丘,全都是白色的,连头顶的天空也是白色的。这间小屋的一切突然变成了一个纯净而真实的世界。
amp; 哇!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amp; hellipamp; hellipamp; 我大声喊着,在雪地里狂奔。那年我才七岁。
童谣唱:amp; 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子画枫叶,小马画月牙儿。amp; 果然,就像小学课文《雪中的小画家》一样,不一会儿,小鸡、小鸭、小狗纷纷来到院子里,与一群群孩子相映成趣。堆雪人,打雪仗,滑雪,踩冰窟,童年的回忆,瞬间在皑皑白雪中醒来。
这个寨子叫栗坪,很普通的山寨。爷爷说,老木屋的位置还有一个比较小的名字,寨子里的老人都知道。叫六角庄,和鲁迅笔下的韦庄一样空白。
寨子里的木屋被几棵三三两两的巨大枫树包围着,山上来回住着几十户人家。这里的枫树,被寨里人称为古树,高大挺拔,胸径约三四个成年人合抱,树干高达五六十米。十多棵古枫树可以看做一组枫树,像梅花桩一样矗立在寨子中间。寨子里的人虔诚得像祭神一样,对这棵枫树仰慕已久。在古枫树的保护下,十余间木屋枝繁叶茂,常年炊烟袅袅。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祖父,祖父和男人经常给我们这些孩子讲故事。祖屋在哪里?从故事中可以略知一二。祖先是如何迁徙的?也可以在故事中慢慢寻找,慢慢品味。
听老爷爷说,选择枫树下的老木屋,大概是老祖宗把枫树当风水树、寨子树、图腾树的精神选择。这似乎也印证了一个地方现象:amp; 有枫树的地方,大部分地方都有畜牧场。amp;
长大了,想起了世代传唱的古老苗歌。苗的祖先——蝴蝶妈妈,就是从枫树的心脏里诞生的。这里有一个关于生命起源的有趣传说:在古代,地球是光秃秃的。一个叫邦祥的神人在池塘边种了一棵枫树,从东方飞来的白鹤在枫树上筑巢。他们偷了池塘里的鱼苗。因为鹤飞走了,所以判断枫树是amp; 沃佳amp; ,然后砍倒枫树。枫树腐烂的树干生出了蝴蝶妈妈。蝴蝶妈妈带着泡泡游完泳后,产下了十二个卵,在鹞(苗族古歌中万物的鼻祖)的帮助下,孵化出了江洋、雷、龙、虎、水牛等苗族祖先。从此江洋就是苗族的父系祖先,蝴蝶妈妈成了苗族的母系祖先。
老木屋里的这些故事,一般和苗族古歌的叙事一样,年复一年的讲,日复一日的流传。从小学到初中,在木屋的松油煤油灯光下,这些故事逐渐成为我的亲密伙伴,被完整地复制到我的作文里。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读过的每一个字,甚至一篇三零零-五零零字的短文,不禁感慨,当时山野很多关于鬼狐的故事,不是爷爷奶奶编的,而是爷爷奶奶和爸爸们风雨飘摇的日子和内心的向往。
太阳和月亮升起和落下,季节是绿色和黄色的。枫叶也在一片片地疯长,一片片地飘落。而它下面的木屋,就在这风风雨雨中,卷起了生命和时间,书写了一座寨子的岁月。
青山醉了,井水声了,多日前的年味溢出。每年过年的时候,老家的木屋都要贴上大红的对联,老家的三五斤桐油也要一遍一遍的画,让我觉得过年很开心。从记事起,过年的前几天,家里总要摆一桌好酒好肉,恭敬地请寨子里的老师。父亲小心翼翼地磨墨,孩子们轻轻压红纸,老师在红纸上一写就是几个小时的幸福夫妻。怎么剪纸,怎么偷偷折字体,写什么字,匀称的几何等等,我都是偷偷跟老师学的,当然我爸妈大半辈子都在跟我说,跟我唠叨。十七岁那年,我第一次给自己的木屋写春联,村里的老人都说写得好。慢慢的,我也吃了别人家专门准备的酒和饭,写了amp; 欢迎来到春天。,写信给希西家amp; 和平年代amp; 。
二零零一年,正值水稻收获的忙季,老木屋也破例贴上了红对联,院子里一片热闹。那年二十岁,我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那时候是寨子里特别喜庆的事。
刚上大学的时候,寒暑假我会准时回木屋一两个月,放牛,砍柴,干点农活。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大三大四,因为学校要参加社会实践,加上打零工补贴一些生活费和学费,也难得回到曾经魂牵梦绕的木屋。
那时候晚上的山风简单清爽,老木屋也清凉。奇妙世界里的青蛙一只接一只的呱呱叫,不管是在恋爱还是在比赛,都是大自然的造物,把这个小茅屋熨得如此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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